王沂怎么也没想到，这位宁大人，兜兜转转一圈回来，竟是搞了一个亏损十分严重的生意，且根本没想着赚钱。
这……一言难尽啊。
因为这里面有一个教百姓们先交钱的大前提。
本身做的是为万民的好事，却要人先交钱，那这好事……岂不是大打折扣了？
所以，他一时间也是想不通，觉得没必要。
“您可想过，这亏损的钱……如何补啊？”他小心的问。
“日后再说吧。”
宁远摇头。
事实上，他现在也是在摸索当中。
按理来说，这全民保险本身是极好的，百姓们只需要拿出极少的钱，在生病的时候便可节省一大部分钱。
这是惠及天下无数人的大好事。
但，话说回来……再大的好事，也是要考虑成本的。
原本，根据他的估测，若亏损在允许的范围内，待得这一项福利普及开来，百姓们缴纳的钱加上朝廷再补贴部分，是完全行得通的。
可怕就怕亏损太过，朝廷无力补贴。
如百姓们都疯狂的买药、治病，骗保等等，问题太多了，都要一一解决。
直至最后，将收入、朝廷补贴与亏损平衡起来，这事大概也就成了。
转来翌日，不出意外的，开封府衙门外聚集了许多百姓，见到宁远，皆伏跪在地。
“草民恳请购买保险。”
万千百姓，异口同声。
万民请愿！
宁远见状，摇了摇头：“大家伙都起来吧，而今保险还处于试行阶段，是否可行，还不知道，都回去吧。”
他没有直接答应下来，也不能答应。
原因也简单，太容易得到与大众的东西，便越不值得珍惜啊。
不多久，他教王沂驱散了百姓，转而来到祥符县。
这一日的祥符县仍旧热闹，街头之上出现了许多百姓围观。
前一日，有一百人购买了保险，多数也都在购买草药之后，将花费报销了部分，那……今日呢？
可否还有保险继续售卖呢？
许多人期盼不已。
万众期待之下，宁远来到银行小桌跟前，先是检查了一番昨日的保险合同，跟着随意抽取了几分，按照上面的地址，挨家挨户私访。
这第一户，他便来到了一个叫何大宝的读书人家里，住在祥符县城外，一个很普通的土房。
进入院落，便见一中年男子穿着洗的浆白的袍子，捧着书，正安心读着。
见有外人来，他错愕的抬头：“敢问二位是……”
“我们是银行的，来调查昨日报销的具体情况。”
宁远说了嘴，巡视四周：“你家何人生病了？”
何大宝起身：“家母得了伤寒，正卧床……”
宁远点头，径直走入，眼见病榻之上正躺着一老妇人，站定在门口处。
这何大宝家不富裕，甚至可以说是贫苦，家里也确实有人重病。
“说下你母亲重病后，大概花了多少钱。”
“这……”
那何大宝苦笑：“原本家里还有几两碎银的，都买药了，还从外面借了五两，现在看，病情大抵是稳固了，学生手里还有二两半报销的银子，实在不行再买一副要，应是够了。”
宁远应了声：“若一开始就有这保险，可还需要自外面借银子？”
何大宝算了算，缓缓摇头：“前后一共花了七两半银子，若一开始便有保险可报销的话……学生也不必外借了。”
宁远默然，望着那病榻上的老妇人，暗自叹了口气。
若说来，这何大宝是读书人，还是有几分薄面的，至少能借到钱，若换做其他贫苦百姓，便是借钱都未必有门路。
这个时候，保险的作用便体现出来。
对大部分贫苦百姓而言，花一点小钱买的可不仅仅是一份保障了，而是……命啊！
保险，是有用的！
“成，你这边安心治病吧。”宁远说着，便准备离开。
“宁大人，请留步。”
何大宝突然上前几分，有些焦急，又有些不好意思：“那个……学生家贫，老母亲治病又要不少钱，请问……那保险，可以再卖给学生一份吗？”
宁远微微侧目。
好小子，竟是猜出了他的身份？
不过他也没在意，淡淡一笑：“目前保险只有一百份，还是试行阶段，短期内不会增加份额。”
那何大宝看了看，眼中满是惋惜与遗憾。
只有一百份啊……卖完了，暂时便买不到了，也就无法报销了。
“好，多谢您了。”他抱了抱拳。
“不谢。”
宁远顿了顿：“至于你所说的再购买一份保险，我有点不懂，你……明明都买了保险，为什么要再购买一份呢？一份，还不够？”
啊？
何大宝眼睛瞪大，有些不可置信：“您……您是说，这一份保险……可循环使用、报销？”
这……怎么可能呢？
要知道，凭借百文钱，就换得了二两半的报销，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，可不敢祈求更多。
结果……
“你试试便知道了。”
宁远说着，却是忽然正色起来：“但要切记，这保险，只能你本人使用，万不得外借，一旦发现，你便会失去报销的资格。”
这里面也是有着一些问题的。
譬如这何大宝，他本人购买了保险，买药的时候，也是以他的名义，可实际上，那草药却是给他老母亲用的。
接下来，若保险皆如此的话，岂不是意味着一大家子或者是一个庄子只购买一份保险，其他人用的时候，便假借购买保险人的名义购买草药？
几个、几十、甚至几百人同用一份保险，银行怕不是都要亏个干净。
“好嘞，您放心，多谢，太谢谢您了。”
何大宝感激涕零，深深鞠躬。
等到再抬起头时，宁远和王沂二人已是离开了小院。
他定定许久，不禁一声长叹，喃喃自语：“这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啊，千古先生也！”
这世间，关心百姓民生社稷的人有许多，可如这保险，真正惠及无数百姓、挽救无数性命的大事，古来未有之。
很快，随着何大宝第二次购买草药，且顺利报销后，祥符县内，万千百姓彻底疯狂了。
大家伙看到了什么？
第二次报销！
第一次给报销了半数银子还不算，这保险，竟然还可以二次报销？
怎么可能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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