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娘被这么一问,反而有点心虚了。
她躺在被窝里,绞着手指,想着该从哪儿说起比较好。
毕竟这望哥儿到她跟前,有了这些动作,都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。
她若是想说,期间会有很多机会告知沈寒天的。
可她偏偏没有。
正犹豫着,身边的男人已经像一座大山似的压了下来,她心头一紧,刚想躲开,却被他一把搂住,动弹不得。
冷不丁肩头叫他咬了一口,又疼又痒。
惹得丹娘忍不住瞪他。
可以触到他那双愤怒又委屈的眼睛时,她瞬间偃旗息鼓——好吧好吧,这件事自己好像也有点问题的。
于是,她像个小猫似的在他的怀里拱了拱,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,轻声开始解释。
“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啦,我一开始也觉得有点惊讶呀,毕竟这种事情换成谁家都觉得离谱,更不要说我啦,我也之前没有……什么经验嘛。”
她耷拉着脑袋,越说越没底气。
“况且,那会子没证据,我也不想惹你烦心,你外头事情那么多,若是家里这点子小事我都料理不好,岂不是叫你看不起?”
话还没说完,下巴就叫他捏住,轻轻抬起。
她被迫与他四目相对。
沈寒天好气又好笑:“我何时看你不起过?”
丹娘:……
他又道:“这么大的事情,你都不告知我,一个人扛着,万一他们又出什么别的幺蛾子,你招架不住的,回头碰着磕着伤着了,叫我怎么好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什么都好,就是极有主意。”
他叹了一声,“我真不知……该拿你怎么办才好。”
漆黑如墨的眸子闪动着不安。
丹娘一时间也有些六神无主。
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寒天,她也有点手足无措。
“没有啦。”她突然撒起娇来,“我不是说故意不告诉你,我只是想能等到更恰当的时候。”
忽然,他翻了个身,单手支撑着脸颊,上半身几乎要压到她身上,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欺身而上,瞬间她就被一阵浓郁的气息笼罩其中,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,生怕火上浇油,惹恼了这位。
沈寒天是很生气的。
因为这件事可大可小。
他对丹娘是完全的信任,可他也更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。
这是他心心念念捧在心尖上的人,又怎么舍得外头那些个流言蜚语沾惹她半分?
哪怕不是真的,哪怕只是造谣,他也百般不愿!
他一心将她护在身后。
可偏偏,她很有自己的一套。
还能按捺不提,静候时机,直到如今才发作起来,一招正中,叫沈夫人连翻身叫屈的机会都没有。
她很好,却又……反衬的他有些护不住妻子。
抬手撩起她的一缕青丝,他眉眼深绻。
丹娘又靠了更近一点,扯着他的袖口,怯怯地问:“别生气了吧,我往后都告诉你便是。”
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,刚刚还有些奄奄一息的愤怒,这会子又上来了。
倏地搂着她,狠狠吻上那双殷红的唇瓣,好一会儿才停歇,直吻得她眼泪汪汪,他才觉得舒坦了些许。
“只许一次,下不为例!”他抵着她的鼻尖,像是狠狠地警告,偏又凶不起来。
丹娘拼命点头。
就在刚刚那一下,她还以为自己肺部的空气都被卷走了。笔趣阁
果然,生气的男人太可怕了。
夫妻二人又搂着说了一会儿话,丹娘实在是困了,才埋在他怀中沉沉睡去。
他却久久未眠,抱着她的怀抱从未松开。
第二日一早,他破天荒没有那么早出门上朝,而是等她一道起来用饭。
丹娘很惊讶,生怕他误了时辰,回头叫圣上不快。
沈寒天却说:“无妨,本来今日就不必太早过去,陛下昨个儿有别的事情交代给我,我办好了再去复命。”
一道用过饭后,男人丢下了一句:“我今日会晚些回来,有些事情要与陛下先商量一下。”
“何事?”
她很不解。
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说小事,但若是大事,还要与皇帝商量的,为何还要告知她?
这样的军国大事,她就算知晓了,也帮不上什么忙……
“我打算,正式把我们这一房从沈府里分出来。”
一语惊起千层浪,丹娘错愕至极。
还想问清楚,他却揉了揉她的脸颊,笑道:“等我回来。”
随后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门。
独留丹娘坐在桌旁良久,好容易才理出这些门道来。
原来,从云州他们成婚起,沈寒天名下就有沈府的一份产业在,这是当初沈老爷还在的时候分下的,告知祖先,于宗族耆老面前认可过的。
即便沈夫人再不愿,这些东西终归是沈寒天的。
她虽不能将这些产业转到心爱的沈瑞名下,但却能牢牢把持,不落分毫。
这事儿,成亲后不久,沈寒天就与她说过一次。
但那会子丹娘哪里顾得上这许多。
沈夫人已经拖家带口北上圣京,她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追去要回这些,有这个闲情逸致,不如把自己的小家经营起来。
最重要的一点,人沈寒天自己没有开口,反倒给了好多银子摆在账房里,随便丹娘支取使用,她也就不说什么了。
后来,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,丹娘的自力更生也换来了不菲的收益,她很自然就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。
如今冷不丁听丈夫提起,她才恍然大悟。
噢,原来他们这一房还有一份产业捏在沈夫人手里呢。
这虽然是臣子的家务事,但牵扯到孝道、亲母,少不得要与皇帝先通个气,别叫有心人回头拿住了由头,借此生事。
也不知沈寒天跟皇帝是怎么说的,反正最后皇帝只留了一句:“你们分府另过也已经数年了,这些年祖上给的产业你们两口子都未曾沾手,也足够了。”
这话一出,沈寒天心中大定。
料理了正经公务后,他便赶去了沈府。
抵达沈府时,天光还大亮着。
金乌西坠,却依依不舍,不愿落下。
于一片灿烂的余晖中,沈寒天踏入母亲的院门。
一缕霞光照在他身上,衬得那鲜红的官袍越发惹眼。
他本就是出落得一表人才,如玉一般的人物,这么一衬,显得越发面冠如玉,公子无双。
负手而立,他身姿挺拔,就站在廊下。
目光远远投来,直视着沈夫人的双眸。
见状,沈夫人心头咯噔一下——自己这个大儿子虽说有几分像自己,可年纪越沉稳却越发像亡夫。
这样沉静强势的气势,几乎压得她差点喘不上气。
不由得想起亡夫还在时的点点滴滴,她眸光里的恨意一闪即逝。
春月奉上了两盏茶。
沈夫人端起,轻轻呷了一口:“你要进来说话便进来,杵在外头是什么意思?”
“今日,我已经与圣上说了。”
“呵,区区家事,你也跟皇帝说?”沈夫人眉眼间划过一抹嘲弄,“你真是越过越回去了。”
沈寒天依旧清冷:“当年的事情,若非母亲指教,我又怎么会落得那般田地?”
沈夫人拿着茶盖轻抚茶面的动作顿了顿。
静默片刻,只听沈寒天冷冷道:“还请母亲准备好我这一房的账簿,明日我便差人来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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